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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题贰:冬与夏

继续由 @von Dresden 出的命题,算是《变心》的续篇,也或许可以看做是第一季之后故事。写完之后算是完满。对于双王的理解,很多时候无法单纯的用言语表达,渣渣只能做到这里了。

CP:尊礼尊,猿美猿

(一)

这个夏天太过闷热。

Scepter4并没有在训练的时候开冷气的习惯,所以当队员们在被副长淡岛世理操练的时候,有的人只是稍稍挥动一下木刀,汗水便立刻从额头滑落,流至发梢,欲落不落了一会儿之后,终是滴落在榻榻米上。

“有没有觉得最近室长有些不对劲?伏见,你应该感受最深吧。”

伏见猿比古一脸无精打采地挥动着木刀,看了一眼面露八卦的日高一眼。日高身边不断挥刀的榎木不停地对伏见使眼色,大抵意思是不要理会日高的好奇心。伏见见状啧了一声,他本就不想在关于青之王宗像礼司的事情上评价什么,而且他又怎么可能猜得到那个人的心思呢。

不过如果要说不对劲的话,大概是这段时间增多了到屯所来的时间,以及,似乎经常会在晚上来到道场与那个名叫善条刚毅的男人见面。

伏见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两人在谈些什么,但似乎每次两人之间的气氛都让人觉得极为压抑。这一切并非伏见有意观察,只不过是最近好几个晚上失眠出来闲逛时,无意间注意到的。

他不可能将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拿出来言说。

 

“我并没有多大的感受。”

听到伏见一如既往没精打采地回答,日高露出失望的表情。

“切,我就知道问你也是白问。”

“日高!伏见!给我肃静点!——为了避免你们再犯这种错,给我现在、立刻到外面跑五十圈。”

“……是。”

“啧。副长,这件事和我……”

伏见想示意自己何其无辜。但还没说完,就被淡岛一个凛然的眼神所打断。对淡岛已经有了一定了解的伏见,咋了咋舌,放弃了争辩,也不看哭丧着脸的日高,率先迈开步子,慢悠悠地走出了道场。

日高一看伏见动身,也赶紧跟上,临走前还对着一脸无奈的榎木露出一个无所畏惧地微笑。

 

在给出如此的惩戒后,淡岛胸口那团本来喷薄而出的怒火迅速熄灭。她双手交叠在木刀刀柄上端,撑在榻榻米上,刚才凛然的气势渐退,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凝重的气场。

队员们都知道淡岛这几天心情非常的差。所以尽可能的都乖乖听从近日来有些夸张的训练内容。这样一个淡岛的心情本就糟糕的时刻,日高简直就是火上浇油,所以大家也觉得他根本不值得同情,都本着看好戏的心态在日高和伏见离开道场出去跑圈之后,继续一面挥刀,一面挥洒汗水。

 

(二)

“淡岛君。”

“——室长?!”

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第四分室的一间小小的办公室中,坐在正位的宗像手指摩挲着着一块拼图,抬眼看向少有的,竟然在汇报任务的时候走神的副手淡岛世理。

回过神的淡岛条件反射地回应了一声之后,在看到宗像嘴角一如既往地微笑时,心中忽然升起了强烈,想要将内心压抑了好些天的话吐露出来的冲动。但,最终靠着意志,淡岛还是抑制住了。

不过有些话就算不说,名为宗像礼司的男人还是能一眼就看明白。

“淡岛君,距离上次你看到我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多久了?”

宗像将捏在手指间有段时间的拼图放入空缺许久的某处,他的嘴角依然带着仿佛看透了一切的,让人心生畏惧地微笑。但,这时的宗像在淡岛看来,却只是让她更加担忧。即使她知道这个男人并不需要别人的担心。

 

“五天之前。”

一阵只有拼图扣入空格的声音的寂静过后,淡岛努力平息不断起伏的内心,语气无波无澜地回答。

“有何感想?但说无妨。”

“……与半年前,前赤王周防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的状态……”

说到一半,淡岛的声音忽然停止。身材窈窕的女子站在前方,表情尽管再克制,却还是在眼神中泄漏了对于凝眸看着她,仿佛漫不经心状态的宗像的忧心。

“怎么不说下去了?”

宗像有条不紊的,利落地拼着拼图。他只是间或看上一眼自己的成果,其余的时间只是淡淡地微笑,用审视地目光看着淡岛。

 

又是一阵冗长的寂静。在淡岛觉得自己这样的态度对首领是一种不敬,立即想要开口回应些什么的时候,宗像的声音划破空气,陡然响起。

“淡岛君,即使掌控不了终局,王也依旧是王。”不等淡岛思考,宗像便含笑接着说,“这个世界上,多的是需要一刻都不能鬆懈,靠耐心坚持下去才能解决的事,就像拼图一样。……不过,偶尔也有让人想把道理扔在一边,将自己交由天命来裁决的时候。至少我是这么想的。①”

似乎毫无关系的问答,却让淡岛为之一震。她笔直站立在嘴角含着些许弧度的男子面前,胸腔中原本不断叫嚣的烦躁的怒火,就在宗像三言两语间便被化解。

注①:出自K SIDE:BLUE原文

 

(三)

今年的夏天似乎尤为的漫长,虽然如此,但还是不及上一年从前赤王周防尊入狱到被青王宗像礼司斩杀的那个冬天要来的长久。

那是一个,至少在HOMRA和Scepter 4所有人自认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漫长冬季。

在又是一个闷热的夏天的夜间,幽幽月光照在Scepter4屯所的道场的门廊上和窗前,将细碎的幽光洒落进似乎毫无人息的道场内。

当伏见又一次因为失眠的困扰缠身而随意走到道场的门口时,眼睛微微朝敞开着门扉的室内一扫,不意外地看到一个穿着青灰色浴衣的人影正端正地坐在窗前,微微仰着在月光下更显白皙的脖颈,似遥望着窗外的月光,又似透过月光看着其他的某处或者是某物。

 

“伏见君,既然来了这里,进来陪我说说话怎么样?”

坐在窗前的宗像说话的同时,转头看向姿态随意地站立在门口,面无表情的伏见。虽说是面无表情,但那双藏在刘海阴影下的深色眼睛却透着一份犀利。

“——是。”

伏见的态度看似非常的不情愿,但在磨磨蹭蹭间,他还是慢吞吞地走到了宗像的身后的左后位置随意地坐了下来。

但明明是宗像召他进来谈话的,一阵过于长久的寂静过后,伏见终于被在这样闷热的夜晚累积的烦躁所压垮,先一步失去了耐心。

“室长,没话说的话我就回去了。”

伏见说着便欲站起身,但只是右腿膝盖刚刚离开榻榻米的瞬间,宗像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带着几分让伏见皱眉的笑意。

“伏见君,你的耐心果然还有待训练。或许下次,可以让淡岛君特地为你开设一个特别的课程。”

这种充满青之王宗像礼司风格的说话方式让伏见面露不耐烦。

“室长——,如果只是耐心的问题,我现在困了,想回去睡觉了,恕不再奉陪。”

伏见这次是真的站了起来,但这次也还是一步都没来得及迈出,就在宗像接下来的话中止住了脚步。

“伏见君,和我谈谈前赤王周防尊,怎么样?”

宗像再次转头。此时的月光落在宗像白皙的侧脸肌肤上,看向伏见的一半脸庞被阴影覆盖,嘴角浮现的悠然弧度让伏见分不清楚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室长,如果你只是想要一个倾听者,大可不必找我——

我相信相比起我,副长会是一个更好的聆听者。”

虽说语带不满,但伏见还是重新坐了下来。他紧蹙着眉,看着宗像重新转向窗外夜空之上的月光的背影,心中产生了——青之王宗像礼司原来也会有这样感性一面的想法。

 

“伏见君,我说的是谈谈,不只是我单方面的叙述呢。”

“啧,室长,你想谈什么?”

伏见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直截了当地问。

“周防尊谈过恋爱吗?”

如果这时候伏见正好在喝水的话,水一定会全部喷出来,定会弄得狼狈不堪。对于问出这个问题的宗像,伏见不可谓不震惊。

“——应该……没有。”

虽是这么回答,但伏见怎么可能真的清楚周防尊到底有无恋爱史。实在是他也想象不出那个男人谈恋爱的样子。在HOMRA时,虽有见过与周防关系还算不错的女人,但除了那个天真单纯到极点的美咲之外,定是谁都不会将那女人误认为是周防的女人的。

 

“哦呀,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伏见君,”宗像侧头看向位于自己左后方的伏见,随后用一种让伏见想避而远之的亲切态度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到这边来坐吧。”

伏见思考了一秒钟,然后打消了拒绝的念头,挪到宗像身边坐定。

不知不觉间,伏见懒洋洋的姿态似乎是被宗像略微影响了。他的背脊微微挺直,比原先少了几分市井不良少年的气息,虽然仍旧锐利,但确实比当初刚进Scepter 4的时候要少了几分年少轻狂。

仅仅是不到一年的时候就有了如此的蜕变。在伏见自己或许也没有注意,亦或者是刻意忽略的情况下,确实是被宗像潜移默化的影响而加以改变了。

 

“伏见君,那我问第二个问题了。”伏见还没来得及表达不耐烦,便听宗像用朗诵诗般的语调问道,“周防尊——在伏见君你认识他的时候,便是那样的一个男人吗?”

“啧,室长,那样是怎么样?”

“看你怎么理解了。”

宗像忽然改变了端正的坐姿,不,不是改变,而是他姿态悠然地站了起来。原先在室外不停鸣叫的虫子像是突然感受到了某种力量似地,停顿了几秒之后,才又开始此起彼伏的鸣叫。

宗像走到敞开的大窗户前,背脊很自然地挺直,然后转头望向伏见。戴着眼镜的深色眼眸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嘴角扬起些许弧度,整个人透出知性的氛围。

与迄今为止在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无谓和自信相反,此时的宗像好像是发自内心的微笑着。但,这一看似温和的态度,却让伏见君胸中警铃大作。

 

(四)

伏见离开道场,直到再也感受不到宗像身上的气息时,才缓缓地将似乎在肺腑间积压了许久的浊气吐了出来。

他拿出终端机看了一眼时间,竟已是三点。习惯性地充满不满地啧了一声,浑身的黏腻感实在让他觉得不舒服,伏见打消了回去睡觉的想法,打算去浴场好好地泡个澡。

至于还独自停留在道场的宗像,伏见已经懒得猜测这个男人的任何想法了。

 

穿着蓝色制服的少年的背影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渐渐隐没在夏夜微亮的夜色中,直至消失在道场游廊的尽头转弯处。

伏见还记得,或许以后也会一直都记得。

曾几何时,也是在这样一个炎热的夏夜,他也曾与另一位王夜话。

那位——已逝的HOMRA前赤王周防尊。

 

——“对新诞生的青王你有什么看法?”

他并不知晓那时候周防为什么要问他一个因为上完厕所,到一楼想喝水解渴的新晋HOMRA成员这样的问题。

不过那时候伏见虽然满腹疑问,但还是性格原因,回答得颇为不耐烦。

“没什么想法。……反正与我无关。”

那时,他只是跟着八田美咲进入了HOMRA罢了;那时,他从不认为王的争斗会和自己牵扯上关系。但,现在看来,这句话更像是对现状的讽刺罢了。

周防姿态随性地坐在沙发上,微微抬起头,闭上眼沉沉地呼出一口气,便不再说话。

或许是那时候年少叛逆加好奇的心态作祟,又或许是喝了冰水之后消去了不少烦躁,反正在周防不说话后,伏见吞下最后一口水,顿了顿,主动开了口。

“尊哥——,……那你对青之王又是怎么看的?”

说完之后,伏见才发现自己的语气太过恭敬,他在心里啧了一声,就听到周防哼笑一声。

“哼,能有什么看法。……不过,对于我来说,很有吸引力倒是真的。”

伏见微微惊讶,没来记得思考,周防便接着说道。

“——王与王,终抵不过天命。”

与前言毫无联系的话语,却堵住了伏见一切的话语。

那时,前赤王周防尊大概就看明白了今后自己将面对的命运。或许,真如刚才与宗像室长谈到的,谁都以为周防的行为根本没有经过任何思量。

他没有思量过自己死后HOMRA在失去王之后将会面临的局面,他没有思量一群视他为大哥的小弟们失去大哥时悲伤的心情,甚至更没有思量——掉剑之时,如果宗像来不及阻止,整个世界将要面临的灾难……

但是否真的没有思量呢。

不,周防尊其实比所有人都要想得明白。

但他也将所有人太高看了。

有时候很多话,不说的话——有些人就算明白,没说,没听到,也会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明白的。

 

“伏见,去睡吧。”

“……哦。”

那一天,那一夜——是周防第一次叫伏见的名字。

那一夜——是周防与伏见少有的,从头到尾都和平共处的一天。

 

(五)

果然——

周防尊,从始至终都未曾改变过。

宗像依旧站在窗前,双手交叉拢在衣袖中,望着窗外挂在夜幕上的圆月。

伏见只是说了他个人对于周防的看法,有些词甚至带了自己的偏激描述,但宗像听后却极为愉快。

伏见的回答,是否与宗像心中的答案一样已不再重要。

每个人心中对每个人的看法都是不同,就如Scepter4中的队员对于他这个首领虽然有些相同的敬畏,但另外的想法只是隐藏在了内心没说罢了。但,没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周防,前些天我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和你那时候还真像呢。”

——天命裁决不知何时会降临,但在这之前,我还有不少事没有完成。

——周防,在尝到和你一样的感受之前,在一切都毁灭之前,需要完成的事,我一定会完成。

在月光下,宗像的肌肤似乎白得有些透明。

他似是完全不在意自己将会面临的结局,脸上浮现悠然的微笑。

绿王、黑王终于耐不住,开始有了动作。

王之王之间的战争——

现在才要开始。

 

(六)

这是一个只有蓝色与白色的世界。

雪花从天空中缓缓飘落,悄无声息地落在雪地上,形成一种静谧到极致的氛围。

“宗像——”

熟悉的用拖长了音调的方式叫宗像名字的人,只有那个人了。

“哦呀,前赤王周防尊竟然大驾光临我的梦境,真是我的荣幸。”

“宗像——,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表里不一……嗯?”

穿着蓝色制服的男子一脸悠然自得地躺在雪地上,发丝柔顺的压在脑后,身边摆着跟着他征战至今的西洋式军刀——天狼星。

这一刻,男子之前似乎从未离身的眼镜并没有戴在鼻梁上。也正因如此,在宗像转头望着周防的时候,带着笑意的眼眸比平时少了几分让周防厌恶的明显自傲。

看着宗像此时肆意不羁的姿态,周防蹲下身。双手放在大腿上,姿态随性懒散,习惯性地出口讽刺。

“身为一直严于律己的青之王竟然如此没有仪态,如果被你的下属看到,不知会作何感想。”

宗像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如果您能够去告诉他们的话,我倒想看看他们那些有趣的表情。”

“哼——”

对视间,缓缓地,周防的嘴角也扬起了一点弧度。

 

在现实世界,一直都是争锋相对的两位王权者,难得的,相处的如此融洽。

不过,想来也再不可能争锋相对了。

一个还活着,一个已死去。

一个依然为王,一个已摆脱王身。

 

周防仿佛只是为了安静的陪伴宗像这一段时间才出现的。因为自那几次对话后,他便只是用审视的目光凝视着视线与他相交的宗像。

一段两人彼此凝视的沉默过后,周防终于开口。

“宗像,抱歉。”

宗像看着周防渐渐透明的身影,并没有回应周防这句话。

周防的表情少了在世时的那份至极疲惫,只剩下对宗像纯粹的歉意。要说那天掉剑之时,周防的眼中比之对宗像的,对他那群HOMRA的家族成员们的歉意要更深。

“周防,该说的话我在那天都已言尽。……说来,死后的世界怎么样?”

宗像轻描淡写地淡淡揭过这个话题。

“很无趣。”

周防回答地异常迅速。

“能让您都觉得无趣,那还真是有够无趣呢。”

“哼……”

周防看似不满宗像一贯的态度,但脸上的笑意却渐浓。

 

“周防——”

一阵过长的寂静之后,宗像的声音响起,然而下一刻便被打断。

依旧和以前一样,即使被周防打断了要说的话,宗像也并未有丝毫不快。

亦或者——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想说的,只是想叫一下这个男人的名字罢了。

“宗像,我要走了。”

对视间,宗像嘴角的笑意不变。

周防伸出手在即将触碰到宗像的脸庞时,停了下来。

“走吧。”

在听到宗像这一句话时,周防慢慢地,收回了手。

——他与宗像之间,从不需要这些所谓的温情。

仅是这样,已足够。

穿着黑色外套的男子的身影渐渐虚幻,渐渐消失,渐渐再也看不清是何模样。最终,微笑着的男人终是彻底消失不见。

 

不知何时,消失的细框眼镜突然出现在宗像的手中,他缓缓坐起身,将眼镜戴了起来。

宗像的手掌掩盖下露出的那半边脸上,乍看像是对男子再次离去而有些伤感,却又夹杂著些许讽刺的笑意。

穿着蓝色制服的男人站起身,抬头望向天空,从剑柄破碎到剑身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悬空在他头顶,嘴角的弧度慢慢漾开。

“周防——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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