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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节
张新杰×张佳乐 by晏昕空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江南逢李龟年》
“哟，怎么这么巧。”在某个水乡的一座桥中央，张新杰看到了那么一个和十年前相比更显男性成熟气息的，昔日在同一支队伍里面共同战斗数年的队友。
张佳乐用熟稔无比的口吻朝张新杰打招呼。
好似并没有这十年的离别，只是因为口渴张新杰去买了瓶水的时间。
张新杰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点弧度，和曾经与队友打招呼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好巧。”
张新杰走到桥中央，和张佳乐并肩而立，笑着伸出手。
张佳乐会心一笑，握住了眼前的手。
两手紧握的瞬间，张新杰少有地愣了一愣，脑海中飘过眼前之人曾经某一时刻，握住他的手——画面只是一闪而过，张新杰便将其于脑海中清除了。
这份记忆，一个人的时候还可以回忆、怀念；但在真的面对当事人时，却已经不是可以随意深想了的。
“张新杰，”张佳乐叫了一声张新杰的名字，提议道，“找家店聊聊天？”
“我也正有此意。”张新杰说。
并没有任何亲昵的称呼，就算是曾经在霸图，张新杰作为副队，张佳乐也依旧是叫他全名，当然张新杰并不会因此不爽什么，只是觉得这一刻，这样一种称呼倒是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再次拉远了不少。
——十年，本就是一把可以将没怎么联络的人之间的亲密完全消磨殆尽的利器。
这次江南水乡的旅游，张新杰特地选了人少的时候来。
本来已经成为人民教师的他，在工作日想请假也是有点小难度的。可是因为张新杰过去几年里面少有的请假记录，上面的领导特地网开一面准了他的假条，还嘱咐他在旅游的时候如果看到好姑娘不要大意地带回去，别再这么单身下去了。——看着眼前的人，张新杰不知为何想到了领导特地叮嘱的那段话。
“听说你退役之后去考了教师证，然后当了数学老师了，还真是符合你的风格。教孩子很辛苦吧，我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张佳乐边说着，边观察周边是否有休憩的地方，说完还做出苦恼的表情，仿佛他已经做过这份职业并体验过了一般。
“还好。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让人头疼，如果真的让人头疼，没法教的话，不管就是了。”张新杰露出一抹有点戏谑的笑。
“我靠，你居然也会有这种想法？”张佳乐惊讶道。
“那我应该是什么想法呢？”
“呃……也对……是我惯性思维了。”张佳乐摸了摸鼻子，他是把在霸图对战术一丝不苟的，如果有哪个队员不明白也会不厌其烦解释多次的张新杰代入现在的这人了。但玩荣耀和如今的职业本质上就是不同的，如果不是因为身体因素，谁又愿意离开荣耀这片战场？张佳乐移开对上张新杰目光的眼睛，正好扫到前头一家店，“去那里怎么样？”
“好。”
那是一家可以寄明信片，又可以当做午后休息地的店，一踏进门，轻柔的轻音乐便从四方的音箱中传来。
店内稀稀落落地坐了一些人，店员看到两人走进门，对他们露出微笑，却并没有就此上来引导两人落座，这样的风格配合着音乐让人更是倍感放松。
张新杰点了一杯咖啡，张佳乐随口对店员说来一杯一样的。
“你绝对想不到我现在在做什么？”一落座，张佳乐便笑着说。
张新杰闻了闻咖啡的味道，观察了一下色泽，最后放入一粒方糖，用勺子轻缓地搅拌着：“不是销售了吗？”
前阵子张佳乐还在霸图群里吐槽说做销售虽然提成高但太累，磨破嘴皮子最后可能一天也撑不了一桩生意。但那天他也只是看着张佳乐吐槽这些，并没有看到对方说有要换工作的念头。
张佳乐也不玩你猜我猜，得意地看着张新杰，说：“上个月初我就辞职了，然后利用这些年销售存的钱开了一家公司。”
意料之中地，张新杰露出了惊讶之色。
张佳乐这下更是满意。
“开了什么公司？”张新杰倒是真的挺好奇的。
“还是老本行咯，之前我就是做的外贸公司，学了点经验就自己出来开了。我现在可是老板了，张新杰，要不要跟我混啊？”张佳乐挑眉，喜形于色的样子让三十好几的容貌夹杂了一点二十岁青年的活力感。
张新杰笑起来：“张老板，相较于贸易，我还是更喜欢数学一点。”
“切，早知道你会这么回答了。这个时候给点面子不才是正确的攻……回答方式吗？”
张新杰又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张佳乐最后迅速的换词。
张新杰喝了一口咖啡，问：“攻？”
“呃，没什么。”张佳乐连忙顾左右而言他，岔开话题，“诶，张新杰，那么多地方不去，你怎么突然想来这里了？”
“想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放松一下。你呢？”
“我现在是老板了，想什么时候放假就放假。好吧，实话说吧，前段时间刚开公司，忙得我昏天黑地的，趁着这段时间算是步入了正规，和你一样，也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放松一下呗。”张佳乐点了和张新杰一样的咖啡，喝了一口，他觉得太苦了，旋即放下，又放了一块方糖。
“唉……”适才说得高高兴兴的，张佳乐突然叹了一口气。
张新杰注目，疑惑：“怎么了？”
“我现在也算是事业有成吧，可惜就是回家后，没有那么一个等待我的人。”张佳乐说着，眉目染上了点忧愁，随即又是一挑眉，问道，“张新杰，你那边有你觉得还行的人吗，给介绍一个？”
张新杰一愣，笑着摇摇头：“要有的话，我还能轮到给你介绍，自己先拿下了。”
“原来你现在真学会开玩笑了啊。”
张佳乐跳跃的心思让张新杰差点喷出刚喝下的咖啡。
张佳乐笑得有些夸张：“哈哈哈，我说笑的。”
之后两人就那样在店内聊天坐了一下午，没有话说的时候便看看周围行为各异的人，想到要说什么的时候就聊上几句。张佳乐从来不喜欢咖啡这种苦涩的东西，可现下这一刻，居然觉得还不错。
“你打算在这里待几天？”张新杰问道。
“本就是打算待两天的，明天我就打算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看看了。你呢？”
“我后天吧。”张新杰转头从店内的窗户朝外望去，眼波静得好似一湾毫无波澜的湖水。
张佳乐笑了笑：“那你好好玩儿啊。对了，你晚上住哪儿呢？”
“XX宾馆。”
“这么巧，我也是。”
张新杰回转头，望向张佳乐的笑脸：“等会儿去看看这里的夜景，怎么样？”
“好啊。”
在夕阳照进来的这个窗口，张佳乐的笑容仿如昔日，耀眼且张扬。
加入百花，与孙哲平共创“繁花血景”的张佳乐；孙哲平离去，独自支撑百花的张佳乐；退出百花，沉寂网游一年有余的张佳乐；转入霸图，重回荣耀的张佳乐……多年的沉沉浮浮，却从来不改“百花式”炫耀华丽打法的张佳乐，这样一个不管是在人前人后都张扬无比的人，还真是——完全没变。
有些人便是如此，时光的远去，却不曾将之改变什么，让人看着反而更增羡慕。
华灯初上，水乡的夜景总是能让人忘了之前身处于喧嚣的都市，让整颗心都安静下来。
张新杰听着身边之人抱怨着这几年遇到的一些倒霉事，他也会适宜地穿插上几句自己遇到过的熊孩子学生，两个人倒也频频发笑。
“口渴死了，我去那家店买水。”张佳乐说着便闪进了前方的小超市内。
张新杰随即跟了上去，在张佳乐买水的时候，还顺便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你买了什么？”张佳乐将另一瓶水递给张新杰，问道。
张新杰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回去吧。”
张佳乐看了看手表，发现九点整，想到张新杰规律的十一点睡觉的习惯，笑道：“我差点忘了你那习惯了。我也有点累了，也差不多回去休息了。”可能是年纪渐长，前些年拼了命地工作赚钱没有好好休息，从年初开始，张佳乐就觉得自己的身体需要调理一下了，这也是这次想出来旅游休假的原因。
等回到宾馆，两个人告知了一下彼此的房间号后便分别回了屋。
张新杰在洗澡的时候隐约听到了敲门声，等他仔细分辨的时候又没了声音，虽说有些多疑，但张新杰还是加快了洗澡的速度，穿上了衣服前去开了门。打开门，意料之外又有些意料之中地，他看到换了一身衣服，明显已经洗好澡的张佳乐。
张佳乐正靠在门边，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一见门开了，旋即转头看过来，正好对上的是张新杰的眼睛。
“进来吧。”张新杰先开了口。
没有看到意外的神色，张佳乐心里有些打鼓，犹豫了一瞬，还是进了门。
张佳乐背后倚着关上的门，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张新杰仔细打量着张佳乐，直到他确定张佳乐在他的视线中呼吸渐渐紊乱起来——果然还是和过去一样。
如此想着，张新杰笑了起来，接着朝前迈了一步，大大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张佳乐了解，在这种时候，张新杰总是有比他要多得多的耐心，与其这样“受制于人”，他还是更喜欢主动出击，就象曾经那天——
第十赛季，霸图获得了亚军，他们每个人都很痛苦，但仍旧要继续奋战下去，一切都是为了下一次的冠军！
那个夜里，霸图的大部分人都大醉了一场，因为张新杰的房间在张佳乐的隔壁，当张佳乐喝得烂醉如泥的时候，张新杰还保持着清醒，也就肩负起了送人回房的任务。
可张新杰没想到，这一送，他这一个晚上就再没从那间房里出来。
张新杰虽然也喝了不少酒，但他一直都是克制的，把握了一定的量也就并没有喝醉。
可是，当关上门，张佳乐吻上来的那一刹那，清醒着的张新杰却没有清醒地推开这个人。
十年过去了。
张佳乐狠狠地吻上眼前看上去有些凉薄的唇，再也没有办法保持冷静，如同饥渴已久的旅人，不断地夺取眼前的汁液，只为了填满那即将快要干涸的心。
十年，真TM太久了。张佳乐想。
也不知道怎么就发现张新杰很合自己的眼；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多的男人里，就只有这么一个人让他觉得被做也没关系；也不知道怎么就在分别的十年里，没找过其他伴侣，只为了让这个人顺其自然地从心里消失。
可今天——却在这么一个地方遇见了。
“张新杰，知道我白天保持那么冷静，有多努力吗？”张佳乐在压倒张新杰的瞬间，就被反压了回去，他凝视着将他的视野完全覆盖的那依旧沉着冷静的眼眸。
白天那样的从容此刻完全烟消云散，张佳乐眼神狠辣地盯着张新杰，却又没有掩饰眼底的欲望。他有很多话要说，但这时候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张嘴之时即刻被那之前他渴望已久的唇堵住了。
就算是在这种关键性的时刻，张新杰还是留了一丝理智在，他抱着张佳乐，吻着张佳乐，然后一点点将人牵引起来，最后带到了床上。
张佳乐发现主动权完全转移到了张新杰手里，想要夺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次并没有任何堵住他嘴巴的东西，只是因为张新杰的一个眼神，其中的欲求便将张佳乐原本想到的一切抱怨完全燃烧成灰，闭上了嘴巴，彻底缴械投降。
高潮的时候，张佳乐的手指紧紧地抓着张新杰的背部，红色的指甲痕迹缓缓绽放于白皙的背上。
“那天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蓄意已久。”张佳乐步子有些蹒跚地下床，捡起了扔在地上的衣服。
张新杰静静地听着，接着回道：“我知道。”
张佳乐瞳孔收缩了一瞬，然后背对着张新杰笑了，笑中带着只有自己知道的苦涩。
“所以你都知道了。那我回自己房间了。”张佳乐用无所谓的口气如是道，即便张新杰的动作很温柔，但穿上衣服的过程中还是有些牵扯到了那地方，疼得他紧皱了眉头。
“留下来吧。”张新杰拿起桌边的眼镜戴上。
张佳乐转身看向坐起身望过来的张新杰，终于忍无可忍地怒骂道：“操！张新杰！你又想耍我？刚才连安全套都买好了，却还是表现得这么云淡风轻，你是早知道我会送上门是不是！我特么的就是傻逼啊……我走了。”说着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我并不想再考虑一个十年了。”张新杰的声音依旧镇静自若，但话语里面的坚决却一字字刺进了张佳乐的心里。
“留下来吧。”张新杰再次重复道。
张佳乐停在了门口，背影挺得笔直，接着他转头看向张新杰，并不说话，只是无声地望着。
张新杰下了床，一步步地走向张佳乐面前。
“我问了一些人知道你要来这里玩，就跟了过来。”
张佳乐震惊地瞪大眼。
“所以，其实我之前就知道你开了一家外贸公司。”张新杰继续说。
“……”
“十年，足够我想得很清楚。”张新杰最后说。
“呵，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改变。”张佳乐嘲讽道。
“如果真的改变了，那这次见面，就真的是我们最后一次见了。”张新杰勾起一抹笑。
“操！”张佳乐怒骂出声的同时，一咬牙，再次啃了上去。
翌日，六点。
张新杰设置的手机闹铃声准时响起，轻柔的音乐于房间中徘徊，他一醒过来便起来按掉了铃声，但尽管行动很快，却还是将熟睡的张佳乐吵醒了。
“再休息会儿吧，我去跑个步顺便买早餐回来啊。”张新杰对迷迷糊糊睁开眼的张佳乐说道。
“你就不累啊。”张佳乐打了一个哈欠，连手也懒得摆，又闭上眼，“去吧去吧，知道你习惯了。”
张佳乐起来的时候，张新杰正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看报纸，穿着一身休闲装，配上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安逸的气氛笼罩着整个人，特别地让人着迷。
一听到动静，张新杰抬头望来，随后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早餐。
张佳乐走到张新杰旁边的沙发坐下，有些不适地动了动，皱了皱眉头。
“还是不舒服？”
“有点。”
“抱歉啊。”
“有点诚意好吗？”张佳乐白了一眼。
张新杰笑了笑：“你今天还是要回去吗？”
“……”张佳乐有些犹豫。
“我和你一起回去。”张新杰突然说道，“去看看你新开的公司运营得如何。”
张佳乐惊喜地对上张新杰的眼睛。
“不要想太多，只是去看看，我没有加入的打算。不过……倒是可以去你们那附近的学校看看。”张新杰说得轻松，却让听者动容。
张佳乐一边吃着身边之人买的早餐，嘴巴塞得满满当当，一边感慨：“好吧，最后还是做老师啊。”
不过，想象一下身边之人站在课堂之上，授业解惑，为人师表的样子，张佳乐眼睛便亮了起来。想想就觉得魅力非凡。
张新杰注意到张佳乐眼神的变化，目光越发柔和。
“张佳乐。”
“干嘛？”
“下次一起回霸图看看，怎么样？”
张佳乐惊讶之余，欣然应允：“好啊。”
说了会儿话，两人也不再交谈，一个人看报，一个人开了电视继续吃早餐。
时间的流淌，在静谧的空间里，与盘旋的浮尘交缠，勾勒着惬意，和悠然。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