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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 对饮成双

周防尊从未思考过,与宗像那么多次的偶遇是否是因为两人缘分极深。他唯一清楚的便是,每次见到宗像,他几乎都在压抑——想和他干上一架的冲动。

 

(一)

青王氏族Scepter 4的成员们,时不时都会从小道消息得知,他们的王和赤王总是会在某处偶遇。就像是冥冥之中被命运的红线牵扯……

“呸呸呸!日高你这种说法太恶心了吧。”

晚上十点,在路边一个卖关东煮的摊位前,可以看到围坐着的四个人的背影。下班时间脱去了制服,换回常服的榎本、日高、道明寺和秋山四人——按座位排列——坐在一起,一边吃着关东煮喝着一点小酒,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话题扯到了青王和赤王的身上。

道明寺安迪对日高晓用“红线”来比喻两位王之间的相遇,表示了强烈的反对。他作势装出一副鄙视的表情,在日高反省自己是否真的形容得有些恶心的时候,伸手一把将日高手中的酒瓶抢过来,正得意地欲偷偷给自己喝完了果汁的空杯子里倒上一杯时,秋山在眨眼间,从他的手中夺走了酒瓶。

“未成年人禁止喝酒。”秋山冰社扫了张大嘴的道明寺一眼,随后往自己的酒杯里倒了一杯。

在秋山淡淡却散发着凌厉的眸光中,道明寺只能在心中暗下决定——下次出来再也不要和秋山一起了。每次和他一起出来玩,喝酒的想法总是被他阻止,太可恶了。

“哎哟,道明寺你就等等啦,明年你生日那天,你和秋山喝酒喝个不醉不归得了。”

“谁要和他一起!下次我和你一起出来行不行?就和你?”

“这个啊……”喝得有些高的日高抓了抓后脑勺,下意识地看向榎本。

秋山无视道明寺愤懑的眼神,也看了榎本一眼。榎本默默叹一口气,赶紧另起一个话题阻止了即将在喝酒的问题上展开长篇大论的道明寺。

“说起来……道明寺,你知道室长和赤王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吗?”

关于室长的话题,成功地拉回了道明寺的注意力:“不知道。副长会不会知道?秋山……你……不问你了。日高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啊……”日高摇摇头,“我觉得问……伏见,他一定知道。”

榎本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是时候回去了,明天还要处理事务呢。“我看日高喝得有点多了,我送他回去。道明寺,你和秋山一起回去吧。”一手拉起日高的时候,一手刚要掏钱,便被秋山提前一步将钱放在了桌上。

“这顿我请。回去了。”秋山抓住道明寺的手腕,拉着他迈步。

“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

“……”

“我说了一个人回去就行了……我们走了!明天上班见!”虽然口口声声在抱怨,但当道明寺打完招呼后却还是嘀咕着什么跟着秋山一起离开,渐渐走远。

看着远去的两人,榎本无奈地摇摇头:“果然还是小孩子。阿晓,我们回去了。”

日高摇了摇头来甩去脑袋的晕眩,看清楚以肩膀驾着自己的榎本后,傻傻地笑了笑:“哦,回去吧,阿榎。”

 

当这四位客人离去之后,将钱收好的老板想着差不多要换个摆摊的地方了。这个路段在十一点之后变得僻静起来,一般不会有什么人经过。但就在他已经收了摊,打算离开之际,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了他的摊位前。

内里穿着白色短袖,套着一件黑色外套的男人有着一头如火焰般的红发,他直直地看着老板,问道:“要收摊了吗?”

男人散发出来的气势着实有些骇人。老板下意识地慌了神,一边重新将摊位布置好,一边颤抖地说道:“没呢,这不是看到客人您来了吗?马上就布置好,马上就好,客人您等等。”

“哦。每样都来一份。”男子淡淡地应了一声,双手插在口袋,一动不动地站在摊位前,定定地看着老板。

“好的,好的。”老板感觉到上下嘴皮子在打架,说话都不利落了。

于是,在男子目不斜视的视线中,被压力所迫的老板忙不迭地将椅子拿了出来放在摊位外面,让男子先坐下,随后摆放东西时还好几次差点打翻。

男人的视线虽然看似没什么精气神,但那样的沉默不语却是让人心惊肉跳。

老板用最快的速度将所有东西都依次摆好,回到三分钟前井然有序的状态。他胆战心惊地一点点抬头看向已经坐下来的男子。

男子依旧给人如撒旦降临的可怖感,但却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只是低头默默地吃着关东煮,也没有任何话语。老板壮着胆子,仔仔细细地将红发男子打量了一圈,才发现男子虽然乍一看显得可怕,但浑身上下透着无精打采,大致也算是无害,顿时,老板稍稍放下了心。

男子吃东西的速度有些温吞,脸上的表情没有展露任何情绪,甚至一度让老板觉得自己一直都引以为豪的手艺是不是不合男子的口味。显然,他不敢问出口。

这个时间,这个地段,安静得除了轻微的咀嚼声与喝汤声之外,再无其他的声音,强大的压力气场让老板陷入了隐隐的胃疼中。

“这边有什么喝的?”男子忽然的出声让老板浑身打了个哆嗦。

“果汁和酒。”

“……水果牛奶有吗?”

“……没有的,客人。”

“哦,那就酒吧。”

男子的口气有些不开心,刚才还勉强放下了心的老板又重新感到了害怕。他唯唯诺诺道:“请问客人,您想要什么酒?我这边有普通的啤酒和清酒。”他就怕眼前这个看上去像混混老大的男子,或许会因为这里没有合他胃口的酒而勃然大怒。

“清酒。”男子惜字如金地回答。

老板闻声,赶紧从底下的柜子里拿出一瓶冰的清酒。

“是!”他像个小弟一样应了一声,同时将清酒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男子面前。

“冰的……”男子拿起酒瓶,不带感情地自语,随后抬头看了老板一眼。老板浑身僵硬,怔愣地面对男子如同盯着死物一般的目光。

他浑身几乎抽搐起来,大脑一片空白。

“哦呀,这不是周防吗?”一个低沉清透的声音犹如一注清泉,让老板彻底清醒。

“在这样的大晚上也能遇见你,我也真是倒霉。”

老板缓缓转头,一个穿着青色制服的人影渐渐从前方的灯光下信步而来,每一步仿佛都无比的笃定。等到男子走近,出现在摊位前时,回过神的老板发现,他似乎没有原来那么紧张了。

 

宗像的出现并没有妨碍周防一丝一毫的动作。他稳稳当当地又倒了满满一杯清酒,没有理睬宗像,就着菜,喝了一大口。

宗像一眼就看出周防喝的是什么酒,看着周防豪气干云的动作,微微蹙起了眉头:“你一直都是这样喝清酒的?”

原本可能只是打声“招呼”就离开的宗像,停下了脚步,在摊位前转身面对周防的背影。也不知是他的驻足亦或是他的话触及了周防的神经,周防从鼻子里哼笑一声:“我怎么喝清酒,都和你没关系吧……宗像。”

周防注意到今天的宗像没有对他用敬语。大概是因为身边没有各自氏族的人。不过究竟是什么原因,周防也懒得思索。

“……确实与我无关。”

话音落下后,宗像像是想到了什么,缓缓舒展眉头,一边坐到了周防右边空着的椅子上,一边看向前方冒着热气的关东煮,视线带着微不可察的研究。

“老板,请给我来一份……”他看了一眼周防吃了一半的关东煮,嘴角微微弯起,“就和这位先生一样的吧。”

“啊,是!”老板似乎走神了很久,在听到宗像的声音后,手脚有些迟钝地帮他将每一种关东煮都挑了一份放入了碗里。

宗像看着一大碗搭成三角形的关东煮,再看看周防半满的碗,推了推眼镜,感慨道:“周防,难道你的吠舞罗连你的肚子都无法填饱了吗?还真是可怜……”

“哼……这么晚还一个人出来,宗像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周防用一贯反讽的方式,讽刺了宗像是因为寂寞才一个人晚上出来溜达。

不过,显然这样的方式并不能对宗像造成什么伤害。

“那我们也只能算是彼此彼此。”宗像以应付的口吻说完,在老板拿出又一瓶清酒和杯子之后,摇了摇头,“这样的大杯子我可不喜欢,请帮我拿一个小酒盏,有吗?”

宗像的表情与周防相比,可以说是相当柔和了。但最后,他用低沉有力却显得动听的声音吐出简短的疑问句,却让老板有点无所适从。亏他还做了二十几年的服务行业,什么人没见过,今天却因为面前这两个年轻男人,频频失态。

虽然——明显地,这两个男人一点都不在意他。

老板在心里暗骂自己“你就这点出息,才一直开不起店来”,表面上还是用多年来练就的速度,一面应答着“有的有的”,一面迅速地将普通的白瓷小酒盏替换了杯子,摆放在戴着眼镜的男子面前。

 

(二)

“要求还真多……”周防缓缓发出略带鄙夷的声音,在静谧的深夜里异常清晰。

看上去,宗像完全没有因为周防的话而有一丝不快。他转头面向周防,眼镜后的深色眼眸眨了眨:“我要求的又不是你?什么时候……周防您这么多管闲事了?”

周防继续嚼着鱼丸,时不时地喝上一大口酒。他再次哼了一声,懒得再说话,用沉默回应了宗像的反问。

有时,如果对方不说话,宗像会意外地话多一点,像是为了炒热气氛,说多几句——然而,很少有效果明显的时候。但有时,如果对方不说话,宗像也会配合着,安静地待在一边——虽然,这好像让气氛变得更僵了。

宗像将清酒缓缓地倒入酒盏中,一时间,这条街再次彻底地安静下来,只剩下汩汩的水声响动。

待杯中的涟漪趋于平静,宗像抬头望向呆呆地看着他的动作的老板:“老板,这清酒的清澈度,差点了呢。”

老板的眼睛与宗像对视不过一秒,便迅速地低下头:“这位客人,我这里只有这样的清酒,真的很抱歉。”

和这个名叫宗像的男人说话,要比与红发的叫周防的男人说话来的利落多了。究其原因,大概是戴眼镜的男子脸上总像是带着淡淡的微笑,清高而又文雅,一看就是出身不凡的人。和他说话的时候,虽然也会感觉到小小的压力——大约出自于心底对于双方地位不平等的自叹不如——但至少少了一点直面红发男子时深重的恐惧。

“宗像,出来吃喝,你还追求你平时的那一套……那你索性还是回你的Scepter 4去吧。”周防的话听着像是看不惯宗像的品味追求,但要说声音里的讽刺意味,倒也并不浓。

宗像拿起酒盏放在鼻下闻了闻,接着对老板说道:“这清酒的味道倒还算芳醇。老板,您不必向我道歉。我只是想告诉您,以后选购清酒的时候,不要被骗了。”

说完之后,他才对刚才周防的讽刺做出了回应:“我只是说出我的真实想法罢了,这样也不可以吗?”

周防左手肘部抵着桌子,手掌撑着蓬松的头发,略带嘲讽道:“那怎么不见你对我说出你……这里的话?”他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在虚空中指了指转身面向他的宗像的心口。

宗像与周防对视了几秒,收回目光,转回头,夹了一片红萝卜放到一边的小碗里,低头咬了一口,细细地咀嚼吞下,最后评价道:“味道不错。”

“啊,谢谢!”老板收到宗像带着一点笑意的视线,受宠若惊地连忙道谢。

对于宗像对他问题的不作答,周防完全不介怀。但心底,他对于说出这句话的自己有些不明所以。不过想不出答案,周防也不会钻牛角尖。他夹了一片白萝卜,有一刹那想到了宗像的皮肤其实也就这颜色——白皙得不像个男人。如此想着,周防大口地将白萝卜塞进嘴中,咀嚼数次之后,吞入肚中。

宗像则端起酒盏,品上了一口。他的动作优美流畅,高雅的姿态映入人眼帘,就如一幅画一般。至少,老板看得有些失神。

 

“周防,我心里的话,你应该很清楚吧。”

吃了半晌,宗像看似不经意地回答了刚才周防提出的问题。

 “哈……?”周防微微蹙眉。

“你的力量。控制好你的力量,我就少了一大烦恼。”

周防碗里的关东煮已经吃得所剩不多。他自然明白宗像的意思,不由得收起了几分钟前因嘲讽宗像而显露出的稍稍高昂起来的兴致,显得愈发无精打采:“……看来你之后还要继续烦恼下来去了。宗像。”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以自我为中心。”

“你也可以不管,不是吗?”说完后,周防将酒瓶中的清酒倒得一滴不剩,随后将最后一口灌入口中。

两个人似乎是在谈论很重要的事情,老板越来越听不懂了。

“确实如此。但我无法坐视不管,有时候我其实有些……”

——羡慕周防你的随心所欲……

宗像意识到自己即将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堪堪止住,嘴角抽动了几下,思索着欲将中断的句子说完,但最终化为一丝笑意。他看向剩下半瓶的清酒,又低头看向自己空了的酒盏:“啊啦……今天似乎喝得有些多了……”

“宗像,你的酒力不怎么样啊。”周防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宗像的侧脸,淡淡地说。

“……是吗。呵,或许是喝多了吧……”宗像低声喃喃道。他放下吃了一半的关东煮,随后抬头和周防的视线对上,“吃不下了。“

周防微微皱眉:“……怎样?”

宗像轻笑了一声,然后无声地摇了摇头,随即对老板说:“老板,帮我打包吧。”出来也将近四个小时了,是时候回去了。

“是!”

“结账。”吃完的周防对老板说道。

老板颤颤巍巍地报出一个数目,心里那叫一个高兴——总算是要送走这位可怕的客人了。

 

“哦呀……”

周防付了自己的那份钱,即将离开时,听到了宗像发出的模糊的语气词。宗像双手插在口袋里,掏了几下,伸出手掌时,依旧空空如也。

宗像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不知所措,他看向停下脚步的周防,极其自然地说道:“周防,我需要你帮个忙……”

周防似乎是怕宗像连借钱都要弯弯绕绕说上一通,打断了他:“——这顿我请。”

话音落下,便将与刚才一份等同数目的钱放在了桌上。

经过这几分钟的时间,宗像适才微微的醉态似乎已经完全清醒,他朝着周防颔首:“多谢。”

今晚出门,宗像原先的计划中,并没有吃夜宵的打算,遇到周防之后,倒是忘了这一点。

——然而,周防这么爽快地请他这顿,也在宗像的意料之外。

“周防,我明天会派人还钱给你,或者……下次请你?虽然和你在一起,说不上愉快,但你这份人情还是要还的。”宗像可不想欠别人的人情,尤其是赤王的。

周防打了个哈欠,无视了宗像的这番话。

“……宗像,你也是这条路?”

“我还没醉到连Scepter 4在哪个位置都不清楚。”

“哦。”

 

行至半路,周防和宗像皆是沉默地走着。直到在分别的前一刻,宗像的声音再次响起:“周防,你还记得上次在图书馆,我和你说过,前段日子总是感受到的那股力量吗?”

周防觉得有些困,轻轻咂舌,随后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取出一根,一边用指尖的火焰点燃,一边说道:“……记得又如何?”

“我就单刀直入地说吧,近段时间,确切一点,是上周一开始,那股力量消失了。你……真的一点都没有感受到吗?”

“哦……完全没有。”

宗像再次皱起眉头,不过又很快放松了。他又看了周防两眼,此时两人正好走到路口的路灯下,他放慢了脚步,忽然从制服口袋中掏出一条手帕,讽刺道:“你是小孩子吗?我以为你会意识到,没想到过去那么久还是……”

“……”

在周防接过手帕后,宗像转过身,带着些警告地说:“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不是您因为力量暴走,而被我逮捕。”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向着左转的路口而去。

周防注视着宗像离去的背影,少顷,转身朝着右边的路口走去。他将宗像的手帕放在了外套口袋里,随后伸手抹去了嘴角残留的酱料。

 

“今天逞一时之勇了……”

到达Scepter 4屯所时,宗像已经彻底清醒了。他将打包的关东煮与半瓶清酒放在了房间的桌上,想到之前微醺时所做之事,有些苦笑道。

——不论是哪方便,都是。

这份符合这个年纪的冲动对于宗像来说是有些不可理喻的。但这样的冲动,在面对周防的时候,也已有过几次了。或许是因为彼此青与赤的属性不和,两人每次相遇不是大打出手,便是互相嘲讽,不给对方一分好脸色看。

然而,除此之外,宗像和周防在许多方面却非常相似。虽然一方表现出对任何人都温和友好的态度,一方表现出对世间万物都不屑一顾的姿态,但两人的内心都是同样的孤高。有时过度的相似,反而更让人难以接近。

这也导致,两人无法融洽地相处。

宗像嘴上虽然常说,遇到周防是一件倒霉的事。事实上和周防在一起时,虽然两人之间的气氛多为冷嘲热讽的情形,但大多数时候,他是有些享受的。

虽然,可能只是他个人的享受罢了。

想到这里,宗像的脸上漾起意义不明的笑。

有的人,宗像很容易便能猜到他的所想所思;而还有些人,心思复杂,又或许是什么都不想的,便不容易看破。在识破人心方面,宗像也算是个中老手。而周防却是属于矛盾的类型。这个家伙,有时很容易就能看懂,有时又看不懂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也正因为是人;是人,才没有那么容易猜测。所以才会造就世间这么多的乐趣,不是吗?

宗像脱去身上的制服,将之挂在衣架上,随后解开内里穿着的衬衫上一粒粒的纽扣,口中喃喃自语道:“这些东西……做明天的午餐……或者是送给伏见君他们吧。”

 

(三)

“尊哥,你总算回来了!”周防一进门,八田就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然后有些失望地说,“尊哥你怎么突然就走了啊?我们差点就出去找你了。”

安娜在八田凑到周防面前说话的时候,便先小跑着到了周防身边,拉住了周防的衣服下摆。

今天吠舞罗举行派对,原先大家正兴致高涨抢着麦克风唱歌的时候,他们的王却突然消失不见了。这样一个聚会,作为王的周防不在现场,少年们也就变得兴致缺缺。原本计划派队要进行到十一点,而周防却直到十二点还未归来。在草薙的劝说下,除了执意在「HOMRA」等周防回来的八田外,其他人都失望地回了家。

在十束的解释下,周防算是明白了。他之前只是觉得有些烦闷,出去随便逛逛而已。一向我行我素惯了,也没有想到会离开很久,便没有向大家打招呼。

周防取出一根烟,点上,对八田说:“回去吧。”

“嗯,那我回家了。”

“八田,路上小心。”十束和草薙叮嘱道。

“知道了,明天见!尊哥明天见!”

坐到沙发上的周防对八田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八田立刻满足地笑了。原本他准备和镰本一起回家,但在等待周防时,镰本家中打来了电话,说是有急事催他回家,无奈之下,镰本只能先回去了。现在,既然已经成功等到周防回来,心满意足的八田傻笑着离开了「HOMRA」。

八田走后,十束走到沙发边,问周防:“王,在外面吃东西了吗?”

“……嗯。”

靠着吧台的草薙将抽了一半的烟熄灭,无奈地笑道:“十束,这方面不用担心啦,如果尊饿的话,早就坐到这边来了。”

闻言,十束笑了:“说的也是。”

“尊。”周防似乎闭上了眼休憩,坐在他身边的安娜轻轻唤了一声。

周防微微睁开眼,看向安娜:“去睡吧……”

安娜与周防视线相交了几秒,然后乖乖地点了头。

“十束……带安娜去睡觉。”

“知道了,王。小安娜,走吧。”

“嗯。”

 

当十束带安娜离开一楼之后,草薙走到沙发边坐下,摸出两支烟,一支自己抽,一支递给了周防。

周防摆了摆手。他有些累了。

半晌的静谧过后,草薙忽然问道:“尊,你口袋里的手帕是谁的?”

周防微微一愣,缓缓抬起了眼皮,向着右边的衣袋看去,发现之前塞在口袋里的手帕露出了一角。

“你去喝了酒吧,吃了什么东西吗?然后遇见了谁?”草薙颇感兴趣地问道。

周防似乎不太情愿回答似的,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懒散无力地答道:“……吃了关东煮……碰上了宗像。”

“哦。”草薙抽了一口烟,吐出,“所以说,这块手帕是Scepter 4那个大人物的咯。”

“……”

“我能看看吗?”

周防闭上眼,完全不理会草薙的疑问。一般说来,若是关系亲近的朋友,这样的表现大概就是默认的态度了。但对周防再熟悉不过的草薙知道,这是周防拒绝的意思。

草薙抽了抽嘴角,然后咳嗽了一声,站起身换了话题:“尊,时间不早了,早点睡觉吧。”

“……”

周防的无声以对让草薙叹了口气:“那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等会儿上楼不要忘记把灯关了。”

“嗯……”

直到草薙离开一楼,周防也没有睁开眼。

 

这段时间,周防的梦境开始变得安稳了不少。睡眠总算又成了一种休息的方式,所以周防也变得十分享受这份安逸。因为不知什么时候,恶梦又会出现。

安静的环境下,仿佛世界都陷入了沉睡。周防将手探入了口袋,指尖碰触到质感柔滑的手帕。

他用指腹轻轻地摩挲,慢慢沉入睡梦。

 

第二天,草薙刚打开「HOMRA」的大门,挂上营业的牌子,一名穿着Scepter 4制服的青之氏族便出现在酒吧门口,将一封信交给了草薙。

“这是我们室长叫我转交给赤王的。”

“哦,他还在睡。我来代为转交吧。”

信封上除了敲有Scepter 4的专属印章外,还写有“寄信人宗像礼司”以及“收信人周防尊”的字样。草薙拿在手中捏了一下,里面装的是厚厚的一叠纸,他又放在掌间掂量掂量,沉甸甸的。

到了中午,周防醒过来下楼的时候,草薙将这封信交给了他。

周防看上去没有丝毫兴趣,待到将信封拆开之后,除了周防之外,十束和草薙都有些惊讶——是叠数额不大的纸币。

“王,这是——?”十束瞅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周防,转而又看向先前的意外过后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的草薙。

他走到草薙身边,附耳问道:“出云,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大概是某个大人物来还了钱吧……”

草薙如是道,随后又低声对十束说了一番自己的理解。听了草薙的话,十束忍不住笑了出来。

“出云,我突然觉得王和那个人有点可爱……”

“你就在心里想想,不要说出来了。”

草薙和十束不算轻的嘀咕声早就钻入了周防的耳中。他皱了皱眉,随手将信封甩在了桌上,闭上眼,继续休息。

坐在周防身边的安娜自然也听到了草薙和十束的谈话,但因没有听到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依旧一头雾水。她抬头看了看周防,怯怯地伸手拉住身边之人的手,被握紧后,乖乖地坐着动也不动。

今天,「HOMRA」依旧是平静、和乐的一天。

 

(四)

“安娜,你看见尊哥了吗?”八田在「HOMRA」找了一圈,就连二楼也上去敲了门,但还是没有看到周防的身影。

其他人不是去处理镇目町某处的混混事件,就是成群结队去游戏厅打游戏——就连镰本力夫也兴致勃勃地跟着一起去了。

原本八田也应该高高兴兴一起去的。但因前一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关于尊哥的噩梦,所以无论如何都无法放松心情。

坐在沙发上的安娜手里捧着一杯果汁,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桌上的血红的珠子,听到八田的问题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八田你找尊有事吗?今天他一大早就出去了,看上去心情还不坏。”草薙问道,一边为一位客人上了一杯马蒂尼。

“也没什么事啦,只是总觉得最近很少看见尊哥……”八田坐到吧台,有些失落地说。

“原来只是小八田想见王啊。”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十束手里拿着一台新买的相机,朝着因为听到“小八田”这个称呼而有些炸毛的八田美咲快速地按下了快门。

“十束哥!不要在我的名字前加‘小’!”

“噗,我知道了。”十束露出像是主人帮小动物顺毛的温柔眼神,“正好我买了新相机,八田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逛逛街,拍拍照?或许在路上能遇见王哦。”

十束最后的那句话明显让八田振奋了精神。他一扫消沉的表情,率先朝着门口走去,口气难掩期待:“反正我也觉得无聊。走吧!”

十束也正要走向门口的时候,原本坐在沙发上的安娜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拉住了他的衣袖。

如人偶般精致的女孩扬起小脑袋凝视十束:“多多良,我也去。”

“好啊,那一起出去吧。”十束当然明白安娜难得主动提出要求的目的,他朝着站在吧台内无奈望着他们的草薙笑了笑,“出云,我们出去了!”

“去吧,路上小心。”草薙摆了摆手。

门边的风铃传出清脆的声响。

等到三人走出酒吧,大门再次关上后,喝着酒的客人询问起草薙关于「HOMRA」这家酒吧的来历。草薙露出职业性的完美微笑,点上一根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和客人聊了起来。

 

“小安娜,你早晨起来就没看见王吗?”十束今天去敲周防房门的时候,一直都得不到周防回应的,所以示意之后便进去了。但他进门之后却并没有看到周防。

那时大概是早上九点,如此早起不见的周防实在是少有。等到十束下楼之后,便听到了草薙和八田的谈话。

安娜摇摇头。她也是从草薙那里得知周防早就出门了的。

“王那么早出门,也算是奇闻轶事了呢。”

“是啊。”八田问,“十束哥,我们先去哪里找尊哥?”

“我们先去拍照啦。”十束眨眨眼,气势高涨,“八田、小安娜,跟我来吧。”

“哦!是!”

“嗯。”

 

(五)

十一月的天气不冷不热,宛如温柔的情人用手轻轻撩拨着人的神经,充满了挑逗。

周防走在这样的天气中,感到出乎寻常的舒坦。

这段时间,周防几乎再也没有做过被红色梦魇侵扰的噩梦。得到了充足的睡眠,也不需要花上十分的心思来压抑力量,周防稍微摆脱了看上去每天都懒懒散散的状态。这一天早晨,他突然起了个大早,在草薙惊讶的表情中,走下楼梯,离开了「HOMRA」。

周防出门并没有目的性,他只是随意四处走着。平日甚少在白天有精力在外走动的周防,望着大街上三三两两的人,眼神平静。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夹出一根,低头拿出打火机点燃。抬起头时,他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三个月见过一面的人,穿着私服,手里正拎着一个装有四四方方小盒子的袋子,从一家商店走出来。脸上的表情带着一点微妙的满足感。

似乎是察觉到了周防的视线,那个人转头看向他,微微挑眉:“每次公休都能遇见你,周防。你真的没有跟踪我?”

“这应该是我问的问题,宗像。”

周防吐出一口烟。

“难怪出门前,星座预报说今日我会碰上难缠的家伙。”

“宗像,你居然还看那样的东西。”

“……只不过是碰巧打开终端机看到的而已。”

周防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宗像一边说话,一边朝着对面的店面走去。

两个人没有道别,也并不会道别,各自朝着各自的方向继续前行。

 

但这一条街不长,因此总有再次相遇的时候。

周防走进一家坐得满满当当的关东煮店内,在听到服务员喊出“欢迎光临”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准备转身离开。就在将要离开的刹那,那个熟悉的人影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周防倒梳的发型和火红的发色,以及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势——懒懒散散却又充满压迫力——在人群中着实显眼。因此,当宗像沿着斑马线从对面街道走过来的时候,叼着一根烟的周防便摄入了他的眼中。

宗像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步调穿过了马路。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惊讶,一脸和颜悦色地打招呼:“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周防。”

宗像脸上的笑意,却让周防莫名有些在意。

追溯过去,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纵使周防已经不记得究竟是何时两人进行了王与王的第一次会面——但那时面对宗像,他本能地对对方产生了排斥。

他知道宗像亦是如此。

但就是这样两个相斥的人,却总能在这个不算小的城市里碰上一面。

无论是很久之前的酒吧、澡堂,又或者是图书馆、关东煮摊。

周防叼着烟,言辞有些含糊:“你还真是喜欢这种玩意儿。”他的眼神瞟了瞟宗像手中又多出来的一个袋子。

“大抵算得上钟爱。想玩玩吗?周防。”

宗像这句话,并没有表达出多大的邀请之意。要说的话,可以算作一句寒暄。但这样的寒暄对周防而言,可没有任何用处。

“拼图这种东西,只是消耗时间的无聊事物罢了,我没有你那么多耐心。”

“那真是遗憾。”宗像说完,便越过周防,推开了店门,“周防,在这里碰上你,正好我也有些话要说,一起进去如何?”

周防将正好抽完的烟头扔进了就近的垃圾桶,听到宗像的邀请,略有些诧异,转头看向他。

“你请我吗?”说话间,周防已经向宗像走了过来。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算是还你上次解我燃眉之急的人情。”

就算次日就将钱还了,但宗像仍然觉得那份人情依然隐隐存在。虽然他知道周防不会利用这个话题嘲讽他,但就宗像个人而言,能找到机会还了这份人情,就算要忍受与周防在一起时排斥的情绪,他也愿意将就。

周防闻言,双手插进衣袋,跟着宗像,重新走进了店门。

他看着前方穿着便服的身影,莫名地,想起了上一年年底来到「HOMRA」的宗像。

当时宗像离开的背影有些寂寥,尽管没有刻意回想,记忆中的画面却在周防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一样的欣长背影,他却觉得有着一些不同。

周防觉得自己似乎隐隐发现了什么,但他不太喜欢思考太过刻意的问题。因为到后来,人们总会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寻烦恼罢了。

何况他也没必要研究两次遇到的宗像究竟有哪里不同,因为至少他能确定,不论是哪一个,都是宗像礼司。

“我提前在这里订了位子。这间店非常有名,如果不提前预订,中饭时间的两个小时之内可不要想在这里能吃上什么。当然,站在门口的服务员是绝对不会这么说的,她一定会喊着‘欢迎光临’,然后让你耐心等待其他客人就餐完毕。”

听了宗像一大段的解释,周防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喔。”

直到上楼入座,两人之间蔓延了一阵有些尴尬的沉默。

 

“不要进来,不要进来……”

当坐在外间的中年人看到去而复返的红发男子走进店门,还顺带捎上了青发男子时,觉得今天难得给自己放了一天假,选择在这里尝尝同行的手艺这个决定是何其的错误。

他原本看到仿若散发着恶魔气息的红发男子进门之后又走了出去,是狠狠地松了口气的。但当他从大大的玻璃窗内向外望去,一眼看到从街对面走过来的青发男子时,就隐隐升起了不祥的念头。

事实证明,他的第六感非常准确。

虽然他觉得,这两个人一定不会记得三个月前的大晚上,卖关东煮的小摊上的老板就是他,甚至大概他们在进门之后都不会注意到他,但他还是对名叫周防的红发男子——他居然还清楚无比地记得他们的名字——有着不小的心理恐惧。

不要怪他太胆小,实在是那人的气势太吓人。

幸好,如意料中的,周防和宗像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走过了他的座位,径直上了二楼用餐。

顿时,老板感觉到整个人都轻松得过分,便随意地靠在桌上,开始发散思维。

这两个人的感情不错。虽然上次在摊前,外人都能听出二人对话的时候充满了对彼此的嘲讽和不屑。但果然,他们应该是属于那类相互斗嘴,却又相互喜爱的兄弟或朋友吧。

老板这么大胆地猜测起来。

没有了压力,吃起东西来也感觉更美味了。不过,老板吃东西的速度还是加快了不少,谁知道那两个人什么时候会下楼。

 

在等待上菜的过程中,宗像接了一个电话,是关于Scepter 4的一些事务。等他交待完毕,挂上电话之后,发现周防大约是看厌了窗外的风景,正用一副没睡醒似的表情盯着自己。

宗像挑眉回视,正巧此时服务员端着菜来到了他们的桌前,打断了二人仿佛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

少女将菜一一摆放在桌上,在宗像示意如有需要加点的菜再叫她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快速地跑下了楼。

“周防,你看,被你吓跑了吧。”宗像打趣道。

“哼,没胆的家伙。”

“你就不能不摆出一副像是外人欠了你钱,要讨债的表情吗?”

周防瞥了义正言辞样的宗像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夹了一块鱼豆腐吃了起来。

宗像对周防懒于作答的嚣张气焰早已习惯。

等等,他刚刚想到了什么。

……习惯?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野蛮人的这种让他恨铁不成钢的性格的?

细细思忖,能称得上习惯的事大概也不止这一件。譬如,不管他说什么,有些话周防不会听进去,正如周防有时说了什么,他也不会听进去一样。

也可能是因为这有些奇妙的相似,所以,宗像在周防身上消耗的耐心,大概比消磨在任何人和事上的都多。

啊,应该……还比不上拼图吧。

 

大口吃着的周防抬眼便看到挂在宗像嘴角的笑,习惯性地出言讽刺:“宗像,一个人偷偷摸摸地笑,很恶心。”

“哦呀,那你应该吃不下这些东西了吧。”

“谁说的。”周防慢吞吞地说。

宗像吃了几口自己碗里的关东煮,随后放下筷子,双手交叉抵着下颚,眼神凝视着似乎完全不受干扰的周防:“周防,我想说的是,最近似乎你的威丝曼偏差值很稳定,难道你也懂得收敛了吗?”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周防半耷拉着眼皮。

虽然此时宗像无意间摆出了平日面对下属时有些居高临下的姿态,但对于周防来说,毫无意义。

“你以为我会和你说什么?”

“如果是关于那种事,你不是最清楚的吗?用不着问我。以这样的话题请我吃饭,可是会让人误会的。”最后一句,几乎一字一顿地从周防弯起的嘴角吐露出来。

“清者自清。”宗像不以为意。

“……无趣的家伙。”

周防唇畔的弧度完全消失,刚才的那点兴致转瞬即逝,不留一丝痕迹。

“周防,面对你这种野蛮人,能嬉皮笑脸面对你、讨好你的,大概只有你的氏族了。”

“是你本身很无趣,宗像。”

“哦呀,赤之王,请您指点一二,怎么样才能有趣起来呢?”宗像问得毫无诚意。

周防意识到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和宗像绕圈子,也只是徒劳。宗像本身便不是想要得到什么答案,应该说,以这个人骨子的傲气,即使承认自己无趣,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就如周防,即便知道自己面对别人时的臭脾气,也依旧如故,不愿改变。

“呵……”周防冷笑了一声,“我说了,你做吗?”

“要看你说什么了。”

说完了正事——虽然是一句话的事情,但说到底,那一句话才是宗像借以还周防人情的一个最大的借口——宗像再次拿起了筷子。他灵活地夹起一块豆腐,稍稍低下头咬了一口,齿间细细研磨一番,像是正吃着的是顶级厨师所烹饪的美味佳肴。

“帮我倒杯清酒。”周防推了推酒杯,慵懒地说道。

这句极为直白的话语让宗像咀嚼的动作一顿,但很快,一声轻笑从他唇边溢出。

他微微挺起上身,动作轻巧地拿起桌上的酒瓶,右手握住瓶身,左手手掌拖着瓶底,微低头,额前的刘海滑落,遮住了半边眼镜。

宗像倒着清酒,言语中夹杂着难以形容的笑意:“为同为王权者的赤王倒上一杯酒,其实也没什么。”

宗像不卑不亢的姿态与本身的气质,没有丝毫自降身份之感,反而烘托得气氛极为友好融洽,与一般为友人倒酒的情形无异。

当然这份友好,周防从始至终都无法苟同。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和宗像的相处能用“友好”二字形容。几次的相处,大部分时间只是彼此之间沉默以对,究其原因,也仅是因为无言。

仅此而已。

但今次……

周防看着近在咫尺,为他倒酒的宗像——虽然以前也有数次,因为宗像个人习惯性的小动作而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然而这次,却又什么不同。

可究竟有什么不同。

 

宗像自在地帮周防的酒杯满上,汩汩的水声为两人之间的沉默渲染上了几分安逸。

周防抓起酒杯,“咕噜“一下便喝得见了底。

啪。

他将酒杯放在桌上。

宗像半阖着眼,举止高雅地端着酒杯放在鼻下轻闻:“这里的酒倒不错……我可不再帮你倒了,周防。”语毕,他细细品味起杯中的美酒。

周防也不回应,探过身去,拿起宗像放在桌上的酒瓶,又为自己倒上满满一杯,一干而尽。

沉默再次蔓延。周围人群不轻不响的说话声传入二人的耳内,而周防和宗像各自品饮,谁都没有开口寻找下一个话题的打算。

“尊哥!真的是尊哥啊!尊哥!喂!尊哥!”熟悉的少年声音突然从窗外的楼下传来。

“周防,你的小家伙们真像永远离不开你的幼鸟。”宗像轻柔地放下杯子,也不看窗外,只是目光如炬地盯着周防,如此评价道。

“幼鸟也总会有长大的一天……”不带任何感慨,周防的语气再平淡不过。他也不理会八田的叫唤,继续就着小菜,一杯一杯地喝着。

周防吃东西的速度依然非常迅速,就像上次,即使宗像只是晚了一步,他也几乎只是花去了宗像一半的时间,便已解决了自己的盘中物。这次,宗像只吃了三分之一,周防已经即将食完。

八田的声音不知何时消失了,不一会儿,“哒哒哒“的脚步声从楼梯口响起。

听声音,有三个人脚步轻缓不一地走了上来。

男子、少年与女孩的组合吸引了除宗像和周防以外大部分客人的目光。男子笑容阳光地,一边向注视他们的人友好地打招呼示意;少年在发现有不少女性盯着他之后,脸便蹭地红了,羞赧地加快了脚步;女孩则完全无视周围的人群,提着洋装的裙摆一路小跑。

三人的目标都非常明确——窗边那一桌和邻座氛围实在不同的位置。

 

八田和安娜与宗像无声地对峙了几分钟。

“咔嚓——”

快门声响起。十束带着灿烂的笑容,挥了挥手中的相机。

“青之王,那我们告辞了。”

周防已将酒瓶中的清酒喝完,他仿佛这才注意到了出现在身边的三人,伸了个懒腰,站起了身。安娜拉住周防的手,周防轻轻地反握。随后在十束说完这句告别后,出乎其他人意料地,朝宗像打了个招呼:“走了。”

“啊。”宗像淡淡地回应,继续吃着还剩下一半的关东煮。

“宗像。”

周防一手握着安娜的小手,一手插着口袋,背微微猫着,背对着宗像行走向楼梯。走了几步,他忽然叫了一声宗像的名字。

宗像放下筷子,转头看向周防的背影,后者看似没有一点打算转身面向他说话的意思。

“……我果然,还是很想和你打上一架啊。”

从周防口中慢悠悠道出的话,震动着坐在二楼的所有人的耳膜。不知从何时开始,二楼的喧闹消失无踪,安静到似乎连人们紧张的喘息声都清晰可闻。

“是吗。我也很期待,周防。”

低沉而带着笑意的嗓音在这个敞开却又显得密闭的空间缓缓流淌。不知不觉,当所有人回过神时,红发男子已与刚才上来的三人离开了。而戴着眼镜的男子依旧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吃着可能已经有些冷掉的关东煮,边慢慢品尝着清酒。

那姿态,让看着他的人放松了神经,重新吃起了菜,但还是会不自觉地放轻声音,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一般。

“尊。”

周防静静地等着安娜说下一句。

“你很高兴。”

“大概吧。”

“王,我刚才拍的照片,要看看吗?”十束没有说明是什么照片,但眼神却带着浓浓笑意。

周防伸手,拿过十束递过来的相机,看了一眼,又还给了十束。

“十束哥,给我看看!”

“好啊。”

“啊?!怎么是尊哥和青王!为什么要拍他们?删掉!”

“不行。”十束迅速地夺回相机,随后得意地笑道,“小八田,这可是我的相机。”

八田一脸郁闷地看着十束,十束回以大大的笑容。

——相机中的照片,画面定格于相对而坐的两个气势相当的男子,一人举杯品酒,一人单手撑头。二人的目光和动作似是毫无关联,却又仿佛融为一体。


一个月后,12月7日,十束多多良被害。

周防尊这位亲信的死,给这场王的战役,拉开了血红的幕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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